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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征兆始於發現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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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9-29 17:35:39 字數:4047

索所指的方向貫穿了米兒,在難以言喻的不可置信中低喝,滾圓的雙眼活像見了怪物。

終於有人能看到我了。

終於被這個世界接納了!

狂喜和驚異在米兒體內奔騰,終於能見天日的舒暢灌進胸腔。陽光只為她一人貫穿厚厚的陰霾,溫暖和煦的沐浴令她的骨頭為之酥軟。

她雙腿的麻痹一定是因為美夢成真而太過興奮。缺氧也和喜極而泣一個道理。

絕對不是出於恐懼。絕對不是。

“你是誰?!!”

米兒忍不住發抖。索的低喝具有威嚇性質,猛烈鞭打她的喉嚨。她沒辦法回答。

原來如此。因為索比她更加恐懼。

索的身形已然壓低,猶如一只蓄力的彈簧。再得不到回答他就要拔劍了。

然後她的軀體將如一張薄紙被貫穿。

對啊……貫穿。

領悟到這一點,米兒回過頭去,沿著索視線的方向,於陰暗和潮濕幾乎具現成一陣陣粘膩的霧氣的小巷拐角尋找到他雙眼真正的聚焦點。一開始她什麽都沒有發現,似乎那裏空空如也。好在她比較耐心。

鞋底摩擦青磚的沙沙聲,輕柔得好似幻聽。

緊接著,米兒露出了和索一樣的表情。

這件事真的很不好解釋。

和索有一點不同的是,米兒認識這個人。可是她也說不上真的認識“這個”人。畢竟認識不認識是有條件的。萬事萬物都是屬性的聚合體,造物的完美總伴隨成比例攀升的繁雜程度。長發變短發,平底換高跟都會讓老熟人游移不定,那麽基礎屬性的失調必然會在旁人的腦中引發一場是與非的決鬥。不要指望此時他的面部肌肉有絲毫的正常反應。

不過無論如何,那個人總是實在的。手指猛地戳過去,疼的人中至少有自己。如果硬要描述,也許一句話便足夠。

那就是,年紀絕對還沒有達到初中入學條件的晴雨出現在拐角。

十步開外的學堂依舊喧囂,在拐角的領地邊界之外微微蕩漾。

現身之後,“晴雨”便一副不再隱瞞的架勢,徑直向索走過去。自然的,也是徑直地朝米兒走來。

隨著她一步步逼近,米兒愈發相信自己的判斷。只是把那張稚嫩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冷峻與嚴肅和米兒印象中年長的她差別稍大,讓米兒心中那份驚詫和違和感一直不見消減。

好在托她的福,米兒對自身的處境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第一,她沒有做夢,而是真的穿越了。第二,她不僅從一個空間跨越到另一個空間,而且在時間上至少有五年的跨度。

另外許還可以有第三點,那就是仍然沒有人發現她。

“……你是誰。”

直到小晴雨在距他三步處站定,索才開口問道。他沒有得到答案。

“說話!!你到底是誰?!”

這是所謂的咆哮麽?

然而這樣想著的米兒絲毫不覺得好笑。究其原因,必然是這巷弄如此黑暗,如此寂靜,以至於她和索一樣,都快窒息了。

青筋在索的額角凸顯,他似乎不願再和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糾纏。就在他要發作的那一瞬間,小晴雨搶在他前面,從容地伸出她的小手。

“……請跟我來。”

非常可愛的聲音,同時也和她的氣場完全不搭。果然有些東西是能從小看大的。

這自然不能打動憤怒滿點的索。他沒好氣地噴出句“什麽?!”,準備轉身從小巷的另一端離開。

但是他沒有那麽做。

晴雨同樣不放棄。

僵持如此輕易地產生,讓米兒覺得那真是廉價品。

既然廉價便必然不長久。索隨時會甩手離開,不去管都還沒講清楚來意的晴雨。晴雨絕對不會讓他就這麽走了。其實晴雨只需要仔細說明意圖,可她幾次三番抿動嘴唇卻始終沒說出一個字,轉而靠周遭的氣場傳達“不許走”的強烈意圖,無異於火上澆油。以至於此時的氣氛已如此緊張甚至潛伏著焦躁,一旦兩人化靜為動不知道會出現什麽狀況。

“什麽啊……你還沒搞定麽?”

以米兒所在的角度完全能掌握晴雨和索附近的動靜,卻直到此時才驚覺索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女人。

而且還是個驚為天人的女人。

柳葉長眉下一雙凜然的黑眸,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意,嫵媚而尖銳。只是那一身幹練的裝束和隨意束在頸後的烏黑卷發讓她更添了一份英氣瀟灑。腰間那一柄被妥帖地收在鞘中的長形物體則強烈地暗示著她的身份。

這正是那種第一眼就能讓人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再也移不開目光的女人。

然而就是這樣的人,怎麽穿過狹窄的巷弄走到距離索只有幾米的地方的,竟沒有一個人知道。

“你是誰?!”

言罷,索搖了搖頭:“不……不管您是誰,請您讓開,我有要緊的事要辦。”

“要緊事?真巧,我也有。

“裏德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

“什……”索的臉漲紅了,“別無理取鬧了!我……”

“因為弟弟很重要,所以就不用管村裏的人了?”

索剎住怒氣沖沖的腳步。

“你……”

“我還知道些別的。比如,救下全村的人你的弟弟一定會平安。要是反過來……可能性為零。”

“……”

索謹慎地盯著這個女人。

“你是什麽人。”

“好奇心旺盛的路人甲。

“您的一番慷慨陳詞振聾發聵,把我這樣飽食終日的人都敲醒了。不過我很好奇,您的這些話都是從哪兒聽來的,還是真如您所說是親眼所見。要是後者的話我也想去見識見識,也算開眼界了。”

“我非去不可?”

“女人的好奇心辜負不得。”

索的頭轉開了,不再正視那個女人。

“我……必須要去找我的弟弟。”

“請允許我們代勞。”

女人指尖一挑,晴雨立即一副隨時待命的架勢挺直了身板。

“不過要在打好基礎之後。放心吧,我這丫頭雖然不成器,對付那些家夥還是綽綽有餘的。

“晴雨,你去村子看一眼,見機行事,別做的太過。”

晴雨堅定地點頭。女人沒看她,直接帶著索走了,就和來的時候一樣幹脆。

晴雨目送那兩人離開後仍然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米兒奇怪地繞到晴雨的正臉。反正她也看不著自己,就算鼻尖對鼻尖地瞅也不會挨揍。

和之前冷若冰霜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晴雨小臉紅撲撲的。似乎為了使自己鎮靜,她閉上眼睛等了兩秒。這讓米兒更奇怪她和那女人是什麽關系,直到晴雨碰到她的頭。

晴雨的手從米兒的左臉頰入,貫穿頜骨從右臉頰出。這給米兒的感覺就像水中撈月,而她自己就是那幻影。

晴雨困惑地伸展她的手指,再將手掌放在嘴邊,聞聞看有沒有奇怪的味道。就算真的只是時空中的幻影,在她的手掌上也應該留下一點點的潮濕。然而她只是困惑地皺著眉,然後放下手,從另一端快步離開小巷。

連米兒自己都只是無奈地聳聳肩。

重新回到主道,米兒驚訝地發現太陽已然垂向地平線。看來再過一個多鐘頭天就要黑了。她到底在那個半封閉的狹長空間呆了多久。

街上的行人到似乎比之前多些。米兒一邊無聊地猜測那些多出來的人是不是為了采買晚餐的材料,一邊跟隨晴雨在略顯擁擠的人流中朝城門走去。主道中央的馬車道還是比較空曠的,除了一些身著鎧甲的守城軍外不見其他的人。也只有他們在大道中間橫晃,能讓疾馳的馬車都得躲著他們。天黑後一個時辰內城門就會關閉,直到黎明再度開啟。在這個期間就算眼見著商隊遇到狼群圍攻也不會開門。所以途徑阿克盧索中轉的商旅大多會在黃昏前進城,以躲避城墻外陰暗森林中潛伏的危機。但即使在白天,三班倒的守城軍也不會將森林納入巡邏範圍。擅入黑森林者死,因為根本走不出來。如果你是被野獸拖進去的,人們會祝你一路順風。

但是阿克盧索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城外的商人在半夜被偷襲致死可以置之不理,村莊遭受野獸進攻也可以置之不理,但如果作為城市經濟命脈之一的商隊都因為黑森林紛紛改道,阿克盧索必然采取某些措施讓對方老實點兒。

盡情地冷笑吧。

晴雨被某個穿鎧甲的家夥撞了一下,退到了道邊。她順手拿起貨攤上的一只水果並付了錢。在她轉過身繼續前進的同時,米兒發現她似乎刻意向自己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

別白費力氣啦。你看不到我的。連我看不到我。

兩輛載滿糧食的馬車絕塵而去,主道中央的行人紛紛退避。其中兩個士兵也過來買水果。不知怎麽的,米兒看這兩個人很眼熟。怪了,自己不認識這個時空裏的守城兵呀。

晴雨突然抓住其中一個的手腕。

那個人一楞,立馬把她甩到一邊兒,嘴裏罵罵咧咧的揮拳便要打她。好在一旁的同伴出手阻攔,在他耳邊耳語兩句。那人立即冷靜下來,瞅了瞅畏畏縮縮的晴雨,憤憤地拋下一句臟話後和同伴一同離開了。

待兩個士兵轉身往別的地方去了,晴雨便隱去了可憐相,無聲地觀察這兩人。

看了下周圍,米兒竟然發現不少像那兩人一樣三兩成群的士兵。阿克盧索果然還是很富庶的,不然一般城鎮的守城軍大多負擔不起昂貴的金屬鎧甲而改用皮革。也虧得他們的穿著,稍微留心就能在行人中發現他們。乍看上去他們不過是換班後回去休息的兵士,所以顯得放松而散漫,在大街上四處亂晃。但米兒越仔細觀察越覺得不對勁,他們的散漫似乎過於刻意,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他們在找什麽?

晴雨突然消失了。

不,她沒有消失。從離開大街到來到臨街房屋的屋頂,她的存在只有兩個端點。米兒甚至來不及細瞅一眼她夢寐以求的黑色羽翼,晴雨便拍打著翅膀無聲無息地飛向城門。光天化日之下,沒有一個人察覺到她的行動。

餵……你,你等等我啊!!

就算真喊出來也沒用了。米兒只得眼睜睜地目送晴雨變成天邊的一個小點兒。算了,反正知道她的目的地,徒步追吧。

米兒使自己漂了起來,然後想象著疾馳的感覺讓自己快速向城門飛躍。在這裏想象就是她的能量。只要她將意識集中在某個肢體,那個肢體就好像真的存在。現在她反其道而行之,讓自己只剩一雙眼睛,那麽她就真的輕得像只浮游生物,以空氣為介質自由地游動。

為了保持高速而且不跑錯方向,米兒必須全神貫註。然而她仍然註意到什麽東西。猶豫之後她還是決定過去看看,於是一邊找一邊走到了主道後身。

為什麽與潔凈寬敞的主道近在咫尺,這裏的街道卻骯臟得令人無法下腳。排水系統完全失靈,這裏就像中世紀歐洲的城市,雨水混合生活汙水橫流於道,在烈日下自生自滅。垃圾和斑斑汙漬給鋪路的青石板裹上一層惡心的硬殼。米兒甚至聽到有人大喊三聲。她趕緊躲到一邊,差點被一盆馬桶內容物澆了一身。

就在這裏,就在那更加骯臟的房屋與房屋之間陰暗的狹縫間,米兒找到了。

感覺告訴她就是在這裏,然而除了垃圾和汙泥,她辨認不出其他的東西。

突然,有東西抓住了她的腳踝。

米兒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試圖掙脫。然而對方力氣大得出奇,甚至令她忘了她根本不可能被這麽結結實實地抓著。

一團汙穢中,有東西在蠕動。

米兒認出那是什麽。

這不是真的。

怪不得她被認出來了。怪不得。瀕臨燃盡的火焰總是最滾燙的。

“不要……讓她回家……”

亞茲的臉上,全是他自己的血。

“哥哥……沙姐姐……不要讓他們回家……龍……克勞德……哥哥……假……”

最後的眼淚,沖刷不掉他幹涸的血液。他的手中,握著一片“龍鱗”。

“……救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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